高中毕业后,我喊着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口号下了乡。在这个偏远的小农村里,生活条件很差,住土坯房,吃高粱窝头,干着繁重的体力劳动。每天晚上累得浑身酸疼。然而,最痛苦的还不是这些,而是人们对我出身的歧视,他们让我干最脏最累的活计,看见我躲得远远的,唯恐惹上事。没有人和我说话、交流,我孤独之极,失去了生活下去的信心。
记得那是1974年的春节前夕,其他知青都编着各种理由请假回城陪父母过年去了。只有我请假没被批准,再说了,父母都在农场劳动改造,我也无法回家过年。知青点只剩下我一个人,我吃饭、看书、睡觉,百无聊赖地打发时光。
除夕这天,我晚饭也没吃,就和衣躺在了冰冷的炕上。此时,听着此起彼伏的鞭炮声,我开始想父母,想我家温暖的煤火屋,想我的小提琴,想动物园,想学校里的篮球场……越想越伤心,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。
“在屋吗?”随着声音响起,村里原小学马校长掀起草帘子走了进来。说道:“走!别躺着了,到我家吃年夜饭去!”
我说道:“还是别去为好,别让他们抓住咱们的把柄,说咱们是同流合污!”
马校长说道:“怕什么?咱俩都出身不好,本来就是一家嘛!”
在他的诚恳邀请下,我随同他来到了他家。他的爱人热情地接待了我,把炖好的老母鸡、饺子和薯干酒摆在了桌子上,她去一边看书了。我和马校长对面坐着,开始了喝酒。几杯酒下肚,我眼含热泪伤感地说道:“我生不逢时,这辈子完了。”
马校长听了我的话,开始给我讲人生,讲教育兴国。他知识渊博,口才极好,滔滔不绝,引经据典,有理有据,让我不得不心服口服。
我们伴随着鞭炮声,吃着,喝着,说着。两瓶酒喝完,天已经亮了。临出门时,马校长嘱咐道:“请记住,国家政策会好起来的,要好好复习功课,成功是给有准备人准备的!”
我重重地点着头离开了他家。从此,我在劳动之余开始复习功课。别人说我是:“有野心,死不悔改!”我毫不动摇。
1977年,国家恢复了高考制度,我以全县最高分考入了大学。毕业后留在了城市,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。转眼几十年过去了,马校长也早已平 反恢复了工作。我一直和他保持着密切联系,把他当作恩人。
如今,每当我面对幸福生活之时,我就会想起那年的年夜饭,因为是它改变了我的一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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