惊梦残天
【 上 : 天远雁声稀 】十一:问君能有几多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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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一回问君能有几多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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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怀
—— 李煜
又见桐花发旧枝,
一楼烟雨暮凄凄。
凭栏惆怅人谁会,
不觉潸然泪眼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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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雨霏微。
童舟推窗望去,星萧瑟、月无痕,秋的寒气已日渐深沉。
他深吸一口气,仰望夜空。
夜里,似有一张俏脸正在嗔怒嬉笑。想到伊人不知芳踪,不觉叹息。
身后有人“噗嗤”一笑,童舟又一声叹息,以为是幻觉。
“童舵主堂堂男儿,吹吹风看看雨,也要学人作诗么?”身后真的有人谈笑,不是幻觉。
童舟大喜,转头欢声道:“五庄主!”
房中端坐着一个黑衫少女,手里托着一坛美酒含笑看着他,也不知是何时进入房中的,他竟毫无知觉。来者正是北宫千帆。
“哈!在江湖上丢了面子、没了里子,你连师妹都不屑相认,叫起‘庄主’来啦!”北宫千帆嘴角一撇,自嘲地喝了一口酒。
童舟笑道:“临风师妹,这一个月来你可教几位庄主好找啊!”
“帮人打抱不平却出错了头,还被一个草包人君叫进宫,也不知道要扔什么骨头给我啃。你道我还有脸在外面走动么?”北宫千帆念及自己的鲁莽,既好气又好笑。
童舟见她虽有自嘲之色,却并不颓唐,心中大是宽慰,忍不住道:“这一个月你都……”
北宫千帆也不恼怒,见他问出,便道:“当日跳入江中,我便甩开北斗游到另一边去,引开了众人的注意,肩头虽然中了一箭,所幸北斗没有为我所累。”
童舟一心痛,脱口道:“啊哟!”
北宫千帆横了他一眼,道:“你嚷什么,这点小伤能奈我何?哼!我甩掉北斗,自己上岸发了一夜呆,天一亮,就买了匹快马往黄山而去,到托义帮向白叔叔负荆请罪,任罚罢!毕竟是前辈,胸襟气度非同小可,听我招供之后,他居然一脸惊愕,先说已不记得此事,接着又说没有损失。我还道他气极了正话反说,他索性叫我去找二位长老与施公子,赔个不是就此了之。谁知,二位长老竟说睡熟了不知帮中有事,施公子亦说睡醒起来便洗了脸,不曾注意脸上有什么乌龟王八蛋……”
童舟听说她化解了干戈,也颇替她高兴。再想到这一个月以来,江湖上纷纷扬扬的传言笑柄,又不禁替她难过,便赔笑道:“师妹洒脱豪迈,江湖上的一些恶意取笑不必介怀。只是几位庄主还在苦寻你的下落,也该教她们安心才是。”
北宫千帆点头道:“我去托义帮赔罪之日,南星哥哥正在帮中作客,我已留书托白帮主转交。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了?”仰头喝了一口酒,递酒坛给他:“今夜九月十三,是我十六岁小寿,请你喝酒!”
童舟一呆,想到去年今夜,她与众女斗酒吟诗、眉花眼笑收礼物的情形,如今境遇却似天渊之别,实在无法笑出来。
北宫千帆皱眉叹道:“人一潦倒,再落下些笑柄,便连我请的酒也不屑喝了?江湖冷暖世态炎凉,可见一斑。”微微摇头,很是没趣。
童舟忙接过酒坛,仰头喝了一口,赞道:“果然好酒,多谢厚意!”见她兴味索然,也不知该安慰什么,只好道:“夜深露重,师妹是想休息,还是让我为你吩咐几样下酒小菜?”
北宫千帆摇摇头,童舟想到她当日在此挑三拣四的情形,涩然道:“西河帮里,多落草莽汉,偶尔还会误容于小野之辈匪类,倒教师妹……五庄主见笑了!”
北宫千帆蓦然抬头,也涩然笑道:“我现在是个流落江湖的丧家犬,连暂栖之地也没有,又无颜回去。若有损贵舵威名,我会知趣的!”说罢,起身便要跃出窗去。
童舟忙道:“且慢!”顺手将窗户关好,才回头强笑道:“师妹不鄙水寨兄弟的粗莽,愿客居此间,我岂有不留的?”
北宫千帆懒洋洋地点头道:“我易容成贵分舵的一个看门小卒好啦,你随便找间柴房给我住便好。”
童舟忙道:“你来作客,我怎能安顿你到柴房里去?”
北宫千帆打着哈欠,不耐烦地道:“你难道要分舵的弟兄都知道,我这个落魄丫头寄人篱下、前来投奔于你么?”
童舟见她固执如斯,恐她就此扬长而去,只好默然不语,将她带至一个普通小间,待她进去,反手替她关好门,才慢慢踱回去。整整一夜,既担心她不堪简陋,又怕她恼怒他的关怀,勃然发作。辗转反复,天色微明才倦意侵来,沉沉睡去。
迷迷糊糊中,有人在房中轻笑。童舟一睁眼,北宫千帆已是一袭粗衫麻袖,正歪着头嬉笑。
只听她笑道:“还不起来练功?难怪没长进!”一惊之下,童舟翻身摔下床来,坐在地上尴尬地搔头发呆。
北宫千帆道:“我已向众位兄弟自我引荐过了,我姓宫名小五,是新来水寨的舵主贴身侍僮,你便叫我宫小五好了。一柱香时间,赶快梳洗,我们练功!”
童舟摇头道:“不过……”
“我已答应司马管家代师授艺,不过你悟性这么差,若由他亲自传授于你,骂也骂死你了。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教你三遍。我先出去!”一转身,袍袖生风而去。
童舟一边打哈欠,一边拍着头自语道:“宫——小五?”
推门出去,北宫千帆正在庭中微笑而立,见他出来,纤足一踢,长刀立即飞出,稳稳插在他身边的木桩上。
“刀,为百兵之胆。用刀者,性沉着、气雄浑、力劲健、意豪放。此为四要!‘排山刀法’,你练出来看看!”
童舟一点头,执刀而起,听她又道:“冥心静思、屏气凝神,方可外魔不侵、内邪远避!”
北宫千帆待他练完一遍,又将刀法中的劈砍剁截、挑撩推扎、磕拨缠滑等各式要诀口授出来,一面演示道:“拳为百艺之本。司马管家本事不错,教人的能耐却不敢恭维。真正授艺,岂能只凭兴致,随心所欲相教?童师兄性格忠厚,就该按部就班、循序渐进。你的丁字桩、椅子桩、马步都扎得比我稳,可见平日比我刻苦得多,可惜未遇良师!”
童舟眉头一皱,正想阻止她对司马一笑的不敬。未及开口,听她又道:“基本功七项,乃练视、听、抓、推、拉、举、踢;反应灵活、应变沉着,乃看内外如何一体、一气呵成:外三合,乃是肩与胯合、肘与膝合、手与足合;内三合,所指者心与意通、意与气通、气与力通……”
童舟道:“师父当日授拳,乃说‘秀如猫、抖如虎、行如龙、动如闪、声如雷’,我可曾记错?”
“你背得倒不错,却未见得用在每招每式中了。我问你,拳打一条线,身法哪八要?”
童舟答道:“起、落、进、退、反、侧、收、纵,为八要!”
“不错,拳之精者,藏而不露;拳之劲者,外猛内静!”
童舟呆立院中,一脸茫然,不好意思点头,更不愿摇头。
北宫千帆见状,心中暗叹:“还当真是个‘老实人’,若非司马叔叔教不得法,以他的勤勉,换作智景和尚作他师父,身手应该和姓梅的浑小子旗鼓相当才对。”
虽是叹息,也只好耐着性子将练功基本诸法口授出来,命童舟强记心头,继续道:“基本手法,要求曲而不曲、直而不直,滚出滚入运用自如;眼法,以目注目,以审敌势。”
说罢,与他直面对视道:“便是一时倒下了,眼,也万不可闭!”迈上两步,又道:“身法,务必起横落顺,才不失重心、不弃平衡;步法,则须进低退高,方轻灵稳固。”
头一低,“乌龙扫尾”攻他下盘,继续道:“高来挑托、平来拦路、低来斫切!”
童舟听罢,一招“九鼎大吕”呼地挥去,见她不闪不躲,心中大悔,生怕力道过大误伤于她,不禁道:“小心!”拳脚收势不住,双眼一闭,不敢看她被自己打中的模样。
忽地左腿遇袭,右腿未及踢去,被她牵缘一带,“卟”地仰天摔下。童舟不知就里,双目张开,身形下坠,胁下被她一托、手被她长袖一卷,顷刻间便稳稳站了起来。
“这一拳不错,来势凶猛、劲力雄浑!”北宫千帆赞一声,向他嫣然一笑。
童舟讷讷道:“仍旧不是师妹的对手,嘿嘿!”
“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,未至末路,不必将自己置入死境!”她绕着童舟走了一圈,又道:“司马叔叔刚烈疏野,故气势盖山、英豪逼人,出拳运刀自有一股迫人之气,敌见而胆寒,乃可放手一攻。童师兄则不同,为人缺乏变通圆融,忠厚之气太过,若出手不能制敌,当力思退路,自保为上。练武是当领悟,可授艺也该因人施教才对!”
童舟听她说得头头是道,心中钦服,点头如捣药,暗赞道:“以她所学之博,绝不在师父之下。何以却是巾帼山庄内文才武功最弱的?各位庄主似乎武功均在她之上,然以武学所知之广,却要首推于她,真是奇怪。”
北宫千帆见他发呆,还道他又陷入不能领悟之境,在他肩头一拍,手掌一翻,笑道:“斩鼠!”手向后一吞,又笑道:“斩龙手!”
童舟一怔,立即领会,右足伸出,头前望,双手后抑,也笑道:“寻豹儿手!”
北宫千帆一跃而下,双手劈出:“灌穴!”在他肩窝点到即止,飞身跃开,又道:“借你千斤力,不费四两功!”
“如何四两拨千斤?”
“势猛,则乘势以猛还之,避势而乘虚!”
童舟双掌一收,呆立不动,又是一头雾水,却不敢点头。
“知道刚才你如何会仰天摔下么?”
童盘摇头,听她道:“敌者力盛,则取侧锋而入,上中宫而退。来攻我,用‘四海扬波’!”
童舟一招“四海扬波”飞腿踢出,尚未伸及她腰间,即被她一拳扫中肩窝,腿根即软,踢出去毫无力道。
童舟恍然道:“我明白了,凡长腿飞踢,肩窝必先耸起,乃是一大破绽。故肩窝一抬必防其腿。欲制其踢、当克肩窝!”
北宫千帆微微点头,以示嘉许,照他胸瞠直入,乃是一记“大摔碑手”,见他闪身避开,反击他肋下空门,笑道:“挝边手!”
童舟想也不想,便伸开铁臂,意欲从她身后将她围抱。手臂才触到她肩头,他忽然想起男女大防来,此招实属造次,展开的双臂急急向后伸直闪开,下盘却被她一扫,稳立不住,哼也不敢哼,就仰天摔了下去。
北宫千帆微微一怔,伸手拉住他一只手腕,硬生生将他拉回来之际,他的头已离地面不过三寸。
童舟见她面有不悦,还道她怪自己出手莽撞造次,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,说也不是,不说也不是,面红过耳、低头不语。
北宫千帆恼道:“你怎么笨成这样,怎么会摔下去?”
童舟的头俯得更低,沉默不语。
北宫千帆继续道:“难怪司马管家骂你,真是活该!我既出‘挝边手’,便是寻常不懂武功的人,也知道要从身后围抱、制住我双臂,不使之发力……你学这些年武功,脑袋长进猪肚子里了?不但不从身后围抱,反而伸臂后仰,让我如此轻易便能绊你朝天一跤!”
童舟听她骂了一堆,仍旧不得要领,呆立不动。
北宫千帆长叹一声,飞身跃到他身后,伸开玉臂,从他身后向前围抱住他的双肩,问道:“我若如此阻你发拳,你当如何?”
童舟将头向后轻轻一仰,道:“以头撞你面鼻!”
“一撞而未准呢?”北宫千帆头一偏,以示躲避,续问他。
童舟立刻道:“脚跟踩你脚尖,再以膝盖抵你腿根!”
“若此第二击依旧不中呢?”她脚尖一抬、下盘稍偏。
童舟呆呆地问道:“那便如何?”
“笨!”她一声叹息,道:“若我是于小野、田立木之辈,制你如此,你当如何?”
童舟当即道:“哼!我吞一口内家真气,鼓劲全身,猛起肘拐,击你胸口‘膻中穴’、肋上‘锁心穴’、腹上‘气隔’‘血隔’两大穴……”
“那为何不击?”北宫千帆不悦地道。
童舟拼命摇头:“不行!”
北宫千帆收回双臂,既不解亦不悦地道:“怎么不行?”
童舟几乎便要冲口说出男女有别来,见她一脸坦荡,忽地暗笑起来:“是了,她平日在山庄与各人拆招,必然皆是如此。何况她脱略行迹,心中本无男女之念,我若说出来,倒被她取笑。”
北宫千帆见他被自己连番责骂,却不怒反笑,不禁急道:“我把你打傻了么?”
童舟笑道:“不是。不过既知对敌拆解,这些招数不一定要施于同门,不如点到即止罢!”
北宫千帆一想不错,点头道:“还算有理,那你就自己领会罢,我可饿了。下午你自己练功,别找我!”
“你去哪里?何不一同用午饭?”
北宫千帆转身便走,远远道:“我钓鱼去!”
童舟不好罗嗦,只得任她出入。
此后几日,北宫千帆皆是上午与他论武,下午自行游逛。
这日午后,童舟将分舵中的杂务理完,练练功,也闲得有些闷了,便往后寨逛去。
走了不久,见前面一棵树上竟倒吊着一个人,摇摇晃晃不知生死,赫然是北宫千帆。
童舟见了大惊,扬手两粒石子飞出,然而所击之处,绳索竟然不断。
北宫千帆睁开星眸横了他一眼:“没事可做,你横刀自刎好啦,吵我做什么?”
童舟见她无恙,心一宽,走到树下道:“你把自己倒吊在这里做什么?吓了我一跳!”
“我好端端在此午睡,与你何干?扰人清梦,实在可恶!”
“午睡?”童舟仰头看去,原来缚住她纤足的,乃是她日常所用的长鞭,恍然点头道:“你在练功?”
“逃命功罢了!”她懒懒答道:“练内功劳心,练外功费力,刀枪剑棍又浪费我喝酒的光阴,唯一可练的,便是这门逃命的轻功。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,自我三岁起,便常常如此这般边练功边睡觉!”
童舟钦然道:“以师妹的悟性与造诣,何愁技艺不精?光是你代师传授的武学,我已深感受用无穷!”
北宫千帆一边摇晃,一边不耐烦地道:“我生平最讨厌念书练武,却喜欢指使别人耍把式来瞧。所以各项绝技虽熟记于心,于我却毫无用处,只会红口白牙地背诵而已。练功非但不好玩,还累得人半死,何苦来哉?”
童舟心道:“难怪所学虽博,武功却不高。原来是光说不练!”便笑道:“若是上乘武学,练了必能无敌于天下,你也不练?”
北宫千帆哼了一声,不屑地道:“便是‘少林达摩功’,我也一样能够倒背如流,闭上眼睛就可以来十遍——无敌于天下又如何,练的时候还不是一样吃苦受罪。即便有神鬼把法力渡给我,不必辛苦去练,我还嫌无敌于天下之后,会树大招风惹麻烦呢!”
童舟见她所知虽广,却似乎除了玩乐以外,对文艺武功皆无兴趣,不禁啼笑皆非地道:“也不知是脸皮厚,还是你托大轻视天下——倒背如流‘少林达摩功’?”
北宫千帆见他不信,便晃悠悠地朗声道:“听好啦——功摩达林少,功摩达林少……”唧唧咕咕,顷刻间便重复了十遍。
童舟愕然:“倒背……如流?”会意到自已又被捉弄,一面大笑,一面拼命点头:“不错!确是倒背……如流,一遍不少,哈哈哈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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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去几日,北宫千帆挥笔写了诸项心功、首功、面功、目功、身功、内外功等要诀,让童舟先行硬背,待日后慢慢领悟。
北宫千帆写一页,童舟便背一页。待写到第十页他也已背下,便将整迭要诀都凑到烛边去。
童舟惊急夺过:“你烧它做什么?”
“你既已倒背如流了,若这东西被歹人盗去,恐祸患无穷!”
“我好生收藏,断不会让歹人所获。”
“烧了岂不更安心?”北宫千帆抢回来,不再理他,依然向烛火凑过去。
童舟夹手夺过灯烛,叹道:“姓童的读书不多,更不懂诗书字画。不过见师妹笔力劲健疏野,非寻常女儿家的手笔,想留下来作个纪念,如此而已。”
北宫千帆诧然瞥他一眼,纤手一分,十页要诀顷刻碎作千百纸片,这才嘟哝道:“所幸你书读得不多,不然以你的罗嗦,天下人都要给你琐碎死了。”
童舟见千百纸片满室纷飞,心痛不语。
北宫千帆踱了半圈,走到案旁道:“我替你画幅像好啦!”研墨铺纸,一挽袖子,唰唰落笔,片刻而成,却不喜反叹:“若让三姐来画,必成佳品。我这支秃笔,唬人罢了。”
童舟走过去,见寥寥数笔之下,自己竟栩栩立于画中,一手拳挥巨浪、一刀横劈高山,面貌虽是自己,雄浑豪迈的气概,倒更像司马一笑,不禁淡淡道:“画上这份英雄气概,怎么教姓童的望尘莫及?”
北宫千帆怫然不悦道:“哼,你这不是妄自菲薄,倒是在暗责于我,一怪我代师授艺教得不好,二怪我画工太劣,对不对?”
童舟被她讥讽,不再往下分辩。
北宫千帆微一沉吟,又蘸墨挥毫、下笔如风,画了个自己。
童舟见她又是草草几笔,即画了个她自己持鞭仗剑的模样,剑眉横扫、星眸晶亮,蓄势待发的姿势,似要与他对峙比武一般。
画毕,见北宫千帆题云:“拳挥东海、刀排西岳!”抬头向他笑道:“若是嫌我画得不妙,烧了了事,我要告辞啦!”
童舟奇道:“告辞!去哪里?”
“叨扰多日,要走了。”
童舟急道:“你是在怪我招待不周么?”
“不是你款待我的问题,而是我猜,几位姐姐四处寻我,也该寻到这儿来了。”
“我推说不曾见过你就是了,何必急于就此告辞呢?”
“我告辞了,有人寻来,你才好具实以告。焉能让你因我背上不诚之名?”
童舟摇头道:“那么‘宫小五’忽然失踪,我怎么向舵中兄弟解释?”
“真是老实过了份!”北宫千帆又好气又好笑:“一介无名小卒忽然失踪,谁会刻意留心?果真有人问起,你不会说是那个‘宫小五’违了帮规,被你赶出去了么?”
“可是,你并未犯帮规啊!”
“我并非你西河帮弟子,自然犯不下帮规。你只说是‘宫小五’犯帮规,又不是我北宫千帆犯你们的帮规,这还不懂?”
“可是……”
北宫千帆恼道:“怎么夹缠不清?烦死人啦!”再度一声轻叹,推窗跃出。人至窗外,回头向他一挥手,笑道:“唠叨鬼,后会有期!”转眼便没了踪影。
童舟站在窗前,依然无言。直到见她没了影,这才转回身子,望着案上的字画发愣,心里一阵惆怅与烦恼,却是莫名其妙,说不清缘由。
“轻功如此,真是神出鬼没、难觅芳踪!”正自出神,忽听来人在外叩门,童舟道她去而复返,大喜道:“你又回来了?你真顽皮!”
却听门外叩门的人禀道:“童舵主,巾帼山庄西门三庄主求见,正在大厅等侯!”
童舟略一定神,暗自叹了一口气,推门而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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